2010年11月27日 星期六

搬家了!

喬遷啟示:
部落格已搬離,此處將不再貼文,請前往新家坐坐。
triwater.pixnet.net/blog
謝謝!

2010年11月16日 星期二

雜記


雖然機會不多,不過我倒蠻喜歡上星巴克的。
全世界都差不多的室內設計,當然不是重點。貴的嚇人的飲料,也不是吸引我的地方,可是到位於不同區域的星巴克坐坐,有時也是挺有趣的。
靠近大學附近的,當然裡面是學生居多,大部分都是書本攤在桌上,戴著耳機,手裡原子筆像是吃了搖頭丸似的轉啊轉,身體的某的部位,也隨著聽不到的音樂擺動。我們曾經年輕過,也都在咖啡館裡念書,或者和朋友消磨時間,看到現在年輕的孩子,雖然有些依稀的影子,可是卻又覺得陌生。他們的身上似乎多了點世故,少了點認真;多了點聰明,少了點智慧;多了點夢想,少了點理想。
到了位於百貨商店林立的星巴克,氣氛又是截然不同。尤其是平日下午的時候,可以看到不少的貴婦悠閒和朋友們,一面啜飲著咖啡,一面討論老公、孩子、spa。她們的穿著並不招搖,絕不是緊身褲,坦胸露背的那種,但是從全套的名牌服飾,配上耳環、項鍊、戒指、皮帶到腳下的三吋高跟鞋,說老實話,想不看一眼也難。我微笑的看著她們,沒什麼好批評的,平時忙著茶米油鹽的我,那有什麼機會看到現代資本主義和消費主義的代表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還有一種是左右有辦公大樓的,就像我家附近的那家,大部分的客人都是穿西裝、打領帶。有電腦的,畫面多是股票,或是相關財經版面。三五人圍成一桌的,討論的是公事、企劃案。在打電話的,大多在推銷著什麼產品,其中還摻了不少英文。
Angela!我是Mike,好久不見,最近好嗎?…wonderful!你收到我寄給你的proposal沒有?…這樣子啊!我Friday要飛回Singapore一趟…好,到時候我們再見面了…好,Bye!」
當然也有好玩的。
有次外頭下著雨,我有點空閒時間,就跑到家附近的星巴克,坐在二樓角落的一個位子,一面喝著茶,一面看小說雖然沒聽到腳步聲,可是我卻抬起眼,看著一個人出現在樓梯口。是一個平頭留著稀疏goatee 的小男人,說小,其實指的是體型。看不出年紀,不過我想三十應該有了。穿了個淺灰色的襯衫式的立領外套有點像泰國人穿的那種蠻長的不過還沒有過膝蓋。褲子是那種怎麼說呢軟布有點像寬鬆的功夫褲可是在小腿部分卻又束緊,所以從遠看,像是裙子裡頭又穿個內搭褲。他腳下穿的是一種塑膠軟鞋有點像室內跳舞鞋整個包住腳的藍色。小男人一上二樓,還沒坐定,就開始慢條斯理的脫鞋子沒錯把濕了的鞋子脫下還算整齊的擺在桌腳旁。接著外套也有雨淋痕跡總不能著涼吧也開始不急不緩的脫下,掛在椅背上。有點好奇會秀出什麼異服嗎?答案揭曉鮮紅色小背心
小男人有女伴長得還不錯剪到及耳的妹妹頭襯著一張稍稍剛毅的臉用剛毅二字會不會太過分?)上身是藍色螺旋紋印花布中式剪裁,下半身應該也是搭配的長褲。腳上是一雙涼鞋不是 Birkenstock 就是Crocs。兩人低聲交談著,偶而就著攤在桌上的蘋果日報討論的LV的某個新款衣服或包包可以聽到「剪裁」、「線條」什麼的。
女伴大概察覺我在觀察他們,偏過頭打量了我一下,我趕緊低頭,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小說上。
不久雨停了,眼睛也看累了,就到外頭走走吧!
到我走之前,小男人還沒有把鞋子穿上。

2010年10月11日 星期一

星期天下午


星期日下午不是個逛書店的好時間。

走進誠品,像是踏進捷運車站,要不是熟悉書籍陳列,入目即見人影晃動,忍不住想伸出手,像撥開窗簾一般,找尋一線亮光。拿了一本有點意思,但還不至於想掏錢買的書,走到慣常坐的角落,啊!還可以擠上一個位,好整以暇的放好包包,調整閱讀距離,緩緩翻開第一頁。
如果我有兩、三個小時的空檔,我最喜歡的就是窩在書店裡看書。當然手裡拿著簇簇新的書,封套設計精美考究,再加上感覺還帶著油墨的氣味,色、香二字已先有了,剩下就是文字的味道。若是不對胃口,也不用擔心,前頭還有一整列一整列的書籍,任君挑選,供你嘗鮮,或者由你拿出皮夾,打包回家。

其實窩在人群裡看書不是件容易事。有時一個不小心,眼角瞥見穿著一雙涼鞋的大腳,有著你不想看第二次的大腳指頭。不小心擋著人,還得分神抬頭說聲對不起。有孩子拿著手機,天真的對著另一端的家人大聲的說著:「我們現在正在圖書館,….,好,我們到收銀機那等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似乎每到整點時分,廣播器還會傳來這麼一段:歡迎來到誠品敦南書店……現在快接近用餐時間……地下二樓有……。我搖搖頭,怎麼一時之間像是來到百貨公司?

年紀大了,不宜久坐地板,伸個懶腰,到地下樓去買杯茶,卻沒想到那裡也是人聲鼎沸。有一對母子佔了一張桌子,桌面攤著參考書、考卷,媽媽指著書上一處,念著:「所以,在這個地方你就要特別注意,不要犯同樣的錯誤…」另一邊的長桌上,有個年輕女子正大快朵頤著面前的牛肉麵,而正坐在斜前方的一個大學生,無視食物的氣味與舌唇吸吮的雜音,努力的閱讀一本原文書。背後的螢幕重複的播放電影預告片,光影變換徒擾人心。

誰能想到,還不過幾個月前,我和朋友也曾排開時間,相約在那兒見面,那個時候整個樓層也才坐著幾桌客人,我們邊聊著生活瑣事,邊啜飲著濃醇咖啡,清閒的享受彼此的陪伴,現在卻有著人事全非的感覺。算了,還是乾脆走到外頭透氣。

秋天了,一片淺青色的天空,不見陽光,卻也沒有初秋涼意。我捧著溫熱的茶杯,喝著帶澀的茶水,看著在街頭的人來人往,心裡居然滲出一絲孤獨。

甩甩有些昏脹的頭,回家吧!到底是個休息的地方。

2010年10月5日 星期二

雜記


「來!來!打到底,打到底!可以了!好!繼續,繼續!」

樓下停車場管理員指揮倒車的聲音清楚的傳來,有時一板一眼,有時氣急敗壞。

住在城市裡,人在家中坐,也很難不被窗外的聲響打擾,不過也習慣了,由著這些指揮命令的聲音飄進,就當是灰塵般,等到積了一段時間才不得不打掃。

只有在樓下有爭吵的聲音時,才會拉開點窗簾,滿足偷窺的心理。撥開窗簾一角,也不敢探頭,額頭貼住紗窗,企圖看清楚哪個男女在大白天如此肆無忌憚。發揮偵探推理的技巧,企圖找出爭吵的理由,順便學幾句罵人的詞彙,然後轉過身來,向任何有興趣的人報告:「有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在搶車位,差點撞在一起,那女的好兇…」

即使只是切進別人生活的幾分鐘,很少人會放過機會的。

我想起年輕的時候,有好幾次被窗外頭的聲響吵醒。

通常那種會讓人突然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刻,都是天剛破曉的時候。外頭的聲音像有隻手推了你一把的,你猛的睜開眼睛,先是什麼都看不清楚,漸漸的才注意到窗外天色還暗了點,灰藍白的三層色天空才剛開始抹上,一切都還是遲疑的,像是畫筆還乾著。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哇!!!嗚!!!」一個女人嚎啕大哭的聲音刺穿窗戶,然後一個模糊的男人聲音回應著,生氣、不耐煩。

很奇怪,最常聽到的都是女人的哭聲,或者挨打的討饒聲,間或穿插男人的斥責叫罵聲。

當然也不乏男女對罵。

「你這死女人,吵什麼吵?你煩不煩啊!XXX」
「你罵我?你憑什麼罵我?」
「你XXX!臭XXX!再吵我就揍人!」
「你打啊!打啊!」

男女之間的戲劇在夜深人靜時開演,不計較是否有觀眾,完全不需排演,嘔心瀝血的真情演出。

是什麼樣的人會如此毫不顧忌的放開喉嚨大哭、大叫、大吵?是什麼樣的情境會讓人如此忘我?

聽多了,會麻痺。懶得起床關窗,把臉半埋在枕頭裡,自己也低聲咒罵一句,再繼續入睡。

這種特早場的,沒有當聽眾的興趣。




2010年8月14日 星期六

獵殺幽靈寫手


獵殺幽靈寫手
電影開始沒多久,男主角面對一房間的老闆、編輯、律師,談論為什麼他適合接下為前首相代寫自傳的工作。他說他從來都不看政治傳記,但是就因為他是個外行讀者,所以他可以真正問到讀者有興趣的問題,他可以發掘首相的生活為何,他的精神(heart)所在。
我坐在椅子上,精神為之一振。

可是,結果呢?

這部片子確實描寫出部分退休首相的生活,住在堅如堡壘的房子裡,安全護衛寸步不離,生活的步調就像是片中的園丁打掃被海風吹落的樹葉一般,永遠掃不盡,卻仍得日復一日的做著。或者就像男主角不解前首相每天跑步、健身,他忍不住問著:他每天這麼努力運動是為了什麼?參加奧運嗎?

的確,對於政治人物,原本計算的一舉一動,等到失去了舞台之後,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電影的片名點出這是一部懸疑片,既然如此,觀賞電影的時候,多少帶著「找碴」的心態,考考自己的智力,看看能不能先找到壞人。 我對於懸疑小說或電影的涉獵不多,小時候迷過克莉絲蒂的系列小說,尤其是「東方特快車謀殺案」,不到最後一刻,搞不清楚誰才是兇手。近來火熱的丹布朗,「達文西密碼」中象徵學、美術史、宗教與教會的關係等的錯綜複雜,讓人只能跟著作者,像進入迷宮般的轉啊轉,幾次以為已經找到出口,卻仍然是條死胡同。

反觀這部片子,其懸疑性和推理性就簡單多了,有點像沿路跟著麵包屑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一般。劇中人物關係不複雜,情結的鋪陳也是中規中矩,所以看到後來,忍不住瞄了手錶,心想:差不多了,答案快揭曉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我猜的。

這部電影對於它真正企圖表達的「精神」所在,反而不夠深刻。忘了是導演還是編劇曾經在「幕後花絮」提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是什麼樣的特質造就一個政治人物,將他/她們推到政治生涯的頂峰,成為世界級的領袖。是個人魅力、智慧、手腕、迷死人的微笑,還是背後龐大組織的運作?這部片子似乎想點出政治背後的組織性的操縱玩弄,可是卻沒有引爆個人與組織之間的衝突點。個人,在這個例子裡,前首相,幾乎是被動的角色,並沒有給他一個覺醒與選擇的機會。

很多人不喜歡片子的結局,的確,又是一個不知道如何收場的收場。男主角在得知最後的真相後,只有經過約五分鐘的勝利喜悅。或許,真相在現實世界裡,也只有五分鐘的生命。


2010年8月8日 星期日

幻羽舞影


時尚頑童高堤耶與編舞家蕭畢諾舞台服裝展

當初吸引我的是照片上的「女舞衣」(出自於《服裝秀》〈最潮撐裙〉)。針織布連身衣裙讓人想起嘻遊於凡爾賽皇宮內的皇后、公主爭奇鬥艷,但是卻像有個頑皮的手,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將所有的裝飾,不論是珠寶或者蕾絲花邊,一一拔除,成為另一種的裸露。我很壞心的想:像是拔了炫攔羽毛的母雞。

是什麼人設計出如此的服裝?
我先承認,在看展覽之前,我並沒有做太多的功課,我唯一知道的高堤耶是位出名的服裝設計師,這次展出的服裝和舞台有關。我想先從作品本身獲得第一印象,而不想有先入為主的觀念,震懾於展出者的成就,而囫圇吞棗的接受。

進入展覽會場,老實說,有點嚇一跳。會場的背景是以黑色為底,除了牆壁上有極細的金線外,並沒有其他多餘的色彩。沒有五官特徵的假人,一個接著一個沿牆站立,展場中央有兩個玻璃櫃子,展示另兩組服裝,從天花板垂吊兩座大型螢幕,播放蕭畢諾的舞蹈作品。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這些造型非常特殊的舞蹈服裝時,我的心情變得非常愉快。每件衣服,說實在,都非常的奇怪,但是又奇怪的讓人開心,例如,有一件作品是背對著觀眾,在臀部的部份挖了兩個大洞,露出小屁屁,腰間繫了一條皮帶,皮帶上掛了勳章作為裝飾。看了之後,忍不住微笑:是在哪裡建立的豐功偉業啊!

即便是觀察單一作品,都會發現每一件似乎都有自己的故事,有的是嘲諷,有的是玩笑,有的是隱藏的嚴肅,或者只是單純刺激想像力。色彩由純白到亮紅、深黑,強調的細節可以是臀部的線條,或者是印花圖騰。服裝不只是披掛身上的布料,而是肢體向外延伸的立體接觸。飾花針織帽、金屬框架假髮、手套頭飾、腰間懸掛抱枕靠墊,完全跳出框框外的設計、搭配、纏繞、重疊,不是裝模作樣,讓人退卻三舍的前衛,而想讓人想要趨前觸摸的親近。

大型螢幕上播放的是蕭畢諾的舞蹈創作,因為是錄影的緣故,所以畫面比較昏暗,而且無法看到舞台的全景,再加上只是屬於展覽的一部分,無法調整出適當的音量,所以觀賞的效果大打折扣。不過即便如此,看到舞者的肢體表情,搭配音樂、舞台設計,這些服裝變是舞劇的一部分,卻更增強舞蹈的戲劇性。如果拿一個比較通俗的例子來做比方,還記得電影「國家寶藏」中,男主角後來利用一個特殊眼鏡,透過不同顏色的重疊,窺探出隱藏在文件上的祕密?高堤耶的服裝就好像戴上那些鏡片,經由色彩的變換,看到更多平時不易察覺的線條與表情。

展示的最後部分,有一連串的相片,是這些作品的另一種呈現。攝影師是史蒂芬.塞德納烏依。我們雖然可以從陳列的服裝中找到每一組的共通性,知道他們是屬於同一齣舞劇,但是在照片中,經由攝影師的編排,每一組的共通和特異之處更為明顯,服裝的戲劇性更為強烈,就好像立體拼圖全部到位,可以聽到「喀嚓」的吻合聲。平面的圖像,卻有著立體的效果,我只能搖搖頭,暗嘆:真是厲害。

展覽看的很開心,但是美中不足的是缺乏針對展覽者的說明。我在看過一遍之後,想要多了解高堤耶和編舞者蕭畢諾的背景,記得入口處的牆上有一些文字,或許可以從那裡得到一些資訊,但是卻大失所望,因為那裡除了介紹「法國裝飾藝術博物館」,以及收藏經過外,沒有對兩位藝術者做任何介紹。我不知道這是一般展覽的慣例,還是作業疏忽,或許是對像我這樣不做功課的人的懲罰。

但是

所有的背景說明都可以在入口前方販賣處的「幻羽舞影」的介紹手冊中找到,售價一百五十元。

原來如此。

下次還是勤勞點吧!

備註:
尚.保羅 高堤耶(Jean-Paul Gaultier)1952年出生於巴黎郊區。設計一向以離經叛道的風格著稱,有法國時尚界的壞小子、時尚頑童的稱號。除了與舞蹈家蕭畢諾合作外,最為人矚目的是替瑪丹娜設計的尖錐胸罩。高堤耶也曾設計電影服裝,作品包括第五元素(The fifth element)、廚師大盜他的太太她的情人(The cook, the thief, his wife, her lover)。
瑞琴.蕭畢諾(Régine Chopinot)法國現代舞者與編舞家。擅長融合不同於傳統的元素,例如多媒體、燈光及音樂。

2010年6月22日 星期二

西班牙琴弓

最近看完小說「西班牙琴弓」。
這本小說是利用虛實交錯的手法,以西班牙大提琴家卡爾薩斯為藍本,創造出主角菲力武的音樂生涯。書中虛構的情結帶出不少真實人物,例如:佛朗名哥、西班牙國王阿方索十二世,和畢卡索等,以西班牙歷史為背景,借此點出藝術的獨立性與社會、政治角力的衝突。
當讀到歷史中的大人物登場時,免不了莞爾一笑,心想:這作者可真會編。但是讓我有感覺的卻是其中一個小插曲,在洋洋灑灑五百多頁的故事裡,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注意。
那是在主角菲力武接受鋼琴大師阿爾-賽拉茲的邀請,前往馬拉加參加春季慶典。阿爾-賽拉茲一邊倚在柵欄邊,看著即將出賽的公牛,一邊對菲力武敘述他在巴塞隆納遭遇到的一段插曲。那個時候有人賣給阿爾-賽拉茲一本共和黨民謠的樂譜,可是他卻怎麼看也看不懂,所以他走到一個擦鞋童前面,拿著那份歌詞,問他那首歌該怎麼唱,結果那個擦鞋童回答:「愛怎麼唱就怎麼唱。」原本阿爾-賽拉茲以為他在開玩笑,後來才發現他真的可以用十幾種方式來唱那首歌。而且這種歌詞到處都有的賣,所有左派的才能夠都可以走到哪裡,唱到哪裡。接著阿爾-賽拉茲對菲力武說:「我們生活的這個時代,重要的是訊息,不是藝術。」
阿爾-賽拉茲指著柵欄內的公牛說,畜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可是他們知道,而他建議採取的是中庸之道。
什麼是阿爾-賽拉茲的中庸之道呢?求生。
第二天,兩人在經歷了一段驚險插曲之後,到小酒店裡喝酒壓驚,阿爾-賽拉茲一邊喝酒,一邊感嘆時局的改變,連他的手頭也變得拮据起來。酒過幾巡後,就看到阿爾-賽拉茲跑到大街上,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小紙條,攔著個年輕人,一面指著紙條,一面嘴裡哼著曲調,嘴裡還邊推銷的說:來,買來送給你女朋友,這是獨一無二的。
在書中,阿爾-賽拉茲對於當街販賣曲子的行為完全不以為意,他認為那是他從巴塞隆納那裏得到的好點子。
多麼正當的理由,也是多麼渺小的舉動。
讀到這裡,心裡有些感傷。文字所呈現的畫面,讓我想到一個變戲法的小丑,不斷的從口袋裡拿出新的把戲,或是小鳥,或是假花束,或是拉也拉不完的長布條,目的是搏人一笑,可是在這裡,口袋裡藏的卻是創作的心血,可能是協奏曲,可能是輪旋曲,可能是變奏曲,而在這交換的過程中,不知有多少能夠迴響在世人之間。
阿爾-賽拉茲不是小丑,他只是手頭拮据,在內戰來臨的關頭。
在走投無路之際,人的價值就像是那一張張的紙片,記載的是一小片一小片的自己, 輕薄脆弱,稍不抓緊,很可能會隨風而逝,或許因為如此,還不如出賣一下,還能夠賺個幾文。
就這樣,人的價值與幣值單位做成聯結,而這種換算逐漸成為理解且可接受的公式。
前些日子在電視上看到一個訪問聯電榮譽董事長曹興誠的的報導,他對著主持人說了一段很有意思的話,大約的意思是,錢沒有什麼好處,可是可以買到自由,可以不用為五斗米折腰。
愚蠢如我,可以看的出其中的矛盾,可是卻無法完全推翻中間的關係。自由、金錢、價值,多複雜的關係,若是放在同一天平,真不知道該如何平衡?如何選擇?
只希望一生當中,沒有太多面臨如此抉擇的機會。
或許,我們早已做好了決定?






2010年6月14日 星期一

無解


事情發生在三月,雖然我一向有寫日記的習慣,但是最初的那幾天,我卻停筆留白,因為腦子裡已經沒有空間去思考。現在記下其中的一小段,算是整理的第一步。

「當然可以,那個時候我早就起床,我離媽媽家最近,寧、緯的學校也不遠,這幾天我去送他們上學絕對沒有問題。媽媽和大嫂要處理的事情太多,這種事就不要他們擔心。還有什麼我需要做的嗎?」
和姊又說上幾句話,然後靜靜的按上「結束」鍵。雖然仍是一片混亂,但是我依舊企圖理清該做的事情。
自從醫生宣布死亡,時間像是突然以極緩的拍子前進,還不到四十八小時,卻感覺過了好久好久。整個人像是承受了過多的地心引力,沈重的不想動,可是腦袋裡卻又超載著不願想起的畫面。或許只要多專注些,或許會變得模糊點。
第二天一大早,按了門鈴,是媽媽開的門。
「媽,你還好吧?」我輕聲問道。
媽媽點點頭,沒回答,轉身往房間走去,還一邊喊著:「緯,起床了,姑姑來送你們上學了。」
前一天晚上,雙胞胎的男孩緯,吵著不肯上學,哭著求媽媽,後來哭累就睡著了。
我聽到腳步聲,轉身見到大嫂,手裡拿著梳子和橡皮筋。
「大嫂,昨晚有沒有睡一下?」
「我怎麼睡的著?一切都來的這麼突然。」她搖搖頭,然後像是不想接著這個話題,高聲喊著:「寧,快點穿衣服,然後來綁頭髮。」寧是雙胞胎中的女孩。
是啊!原本做的是大腸腫塊切除,手術本身非常成功,陪伴在旁的大嫂還安心的去吃了頓晚餐,誰曉得回到病房,就發現大哥臉色不對,接著就是醫生護士不停的進出,家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盯著緊閉的房門。
原因:急性心肌梗塞。
我走向媽媽的房間。昨晚男孩跟阿嬤睡,女孩陪媽媽,說是擔心小孩,其實是彼此希望身邊躺著個人。
緯還縮在被窩裡,蓋著頭看不見臉。我搖搖他瘦長的身體,分不出是手還是腿。
「緯,要不要起床上學?」我問。
被窩下的身體沒動靜,我又問了一遍,身體左右晃動了一下。
砰的關衣櫃聲讓我轉過身來,看見媽媽拿著緯的制服。媽走到床邊,對著緯說:「快起來,姑姑特別跑來送你們上學的,起來了!」
我連忙說:「沒關係,也不麻煩。」
這時聽到大嫂在客廳大喊:「緯,我昨天不是說過嗎?你們要上學,然後儘快恢復正常的生活!」
正常?沒有任何前兆,我們被擠推的跌出時間流之外,時間流內一切正常,時間滴答滴答的走,街上依舊擁擠,世界持續運轉,而我們則努力跟上速度,期盼能找到正確的切入點,回到時間的軌道。
「緯,如果今天真的不想去,那在家休息一天,我會跟你媽說,不過我明天會再來,到時候不要再給我賴床,答應沒?」
小身體前後動了動。
「緯昨晚一直求他媽,說不肯上學,問他為什麼,說不曉得怎麼面對同學,可是你大嫂不答應,鬧了好久。」媽把我拉到一旁,悄聲的告訴我。
「我知道,昨天聽姊說了。你呢?昨晚睡了沒?」
「我還好,還好,」才說著,眼眶一陣泛紅,「今天早上起來,還是總看見他在面前晃。以前都是他聽到我在廚房,就起床和我說話…..我,我去刷牙。」媽媽一個轉身走到浴室,輕輕的關上門。
吞下去的話,是無法描述的傷痛,企望借由一個渺小的日常動作,來平復內心的波濤洶湧。
我走到客廳,勸著大嫂讓緯休息一天。大概自己也沒力氣硬拉著孩子起床,大嫂沒再多說什麼。
寧在一旁穿鞋子,綁起的馬尾一晃一晃的,臉上卻沒有表情。
我和寧無言的搭著電梯下樓。這種時候,該說什麼才好呢?該怎麼和一個才剛失去父親的孩子說話呢?她能了解「失去」的意義嗎?她是如何以自己的方式來接受呢?
「昨晚你和媽媽睡,她有睡著嗎?」我找話講。
「我醒來時,看到她靠在床頭上,眼睛是閉上的。」寧平靜的回答,沒有轉過頭來,並不是刻意迴避,只是和我一樣,不知道如何面對。
「聽說緯鬧的很厲害?」
「嗯。」
那你呢?我在心裡問著,你為什麼不鬧呢?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將她拉近自己。
或許努力回復生活中的瑣碎,是最容易辦到的事。
「寧,待會兒我會和你一起進教室,我會和你的老師說,你不用擔心。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不要去吵阿嬤和媽媽。中午我會來接你,在你們平常約的地方等你。緯的教室離你們班近嗎?…..」

事情來的突然,一眨眼就多了一道傷口,沒有經驗,沒有訓練,只得慌慌張張的拿起針線來縫,個個喊痛,在眼裡,在心裡,在耳裡,只希望快快止血,至於會結成什麼樣的疤痕,尤其在那兩個孩子身上,一切都只能交給等待。


2010年6月4日 星期五

劇場


很難想像我也曾玩過劇場。
在美國的時候修過一些有關服裝、道具、燈光設計之類的必修課程,不但要上理論課,還得要去shop實習,做滿若干個小時。說好聽是讓學生有實際經驗,事實上是人手不夠,學生們能做多少算多少。
服裝方面還好,雖然我只知道襯衫、褲子、裙子,到了服裝室,光學如何使用縫紉機,就不知道累死幾個人,每次進去就希望只是去燙燙衣服就好。至於道具,你可以想像負責shop的老師們,個個身高六呎,會放心將釘槍交給我嗎?或者幫忙製作大型家具嗎?No! No! No! 他們可是有deadline要趕的。我呢?就塗塗油漆,在一旁負責遞東西就好。
燈光呢?就更累了。要學習不同類型的燈,不同尺寸的燈泡,不同顏色的色片搭配起來會有不同的效果。要注意燈光放置的地點,角度,要配合佈景、服裝的個別場景和整體的氛圍,要注意到角色的走位,不要出現太多的陰影。期末的作業當然是自己找個劇本進行燈光設計,這可好玩了。不但要找個劇本熟讀,找出每個人物的出退場,找出台詞間可能的光線變化等等,最重要的,就是要畫出燈光配置圖,什麼樣的燈光配上什麼顏色的濾片(我連名字都不記得),放在第幾排第幾個位置,都必須一一畫清楚,這些當然都有一定的規格。除此之外還必須把每一個燈光變化編號,並且記上出現地方(哪一句台詞或舞台指示),燈光變化長短等等。
問題是,我是個可以在短短一個學期內,變成一個能夠獨立完成整齣劇的燈光設計的天才嗎?No! No! No! 既然不是,那麼慎選劇本是第一要素,而我記得我挑的是愛奧尼斯科(Ionesco)的「椅子」。
(會有點不確定,第一是因為年紀大,腦子不太靈光。第二則說起來有點慚愧。還記得我還有服裝設計課嗎?懶人懶方法用多了,就容易搞混。)
這個劇本看起來很簡單,因為主要角色只有一對老夫婦,等待演說家來發表老先生想要傳達的訊息,等待重要的賓客前來聆聽。整場戲裡,只見兩個人一直在搬椅子,而不見任何人在舞台上。最後老夫婦看到訊息得以傳達後,就先後跳海自殺,而演說家其實又聾又啞,最後只有在黑板上寫下一些無意義的符號和「再見」兩個字。
就燈光來講,因為整齣戲在單一場景,所以沒有場景變換的問題,不需要利用燈光來強調場景的不同,只需要稍微的變化來表現時間的流逝。其次,因為是一齣「荒謬主義」劇,如果不幸,設計出來的燈光顏色「怪怪」的,也可以強辯是為了強調整齣劇的荒謬性,不能夠依現實世界的邏輯與常理評斷。
老實說, 我對荒謬主義的劇本有蠻深的歉意,因為遭受我的多次利用,有些褻瀆的味道。但是另一方面,我很喜歡「椅子」和其他一些荒謬主義的劇本。雖然那些劇本讀起來好像比較簡單,可是和莎士比亞一樣,都有其文化背景和意識型態,另一方面,因為所討論的多是人類存在的本質與價值,強調其荒謬性和不確定性,所以比較能夠跳離文化間的隔閡,對生存的意義發出個人的質疑。例如椅子所代表的含意是什麼?為什麼老夫婦最後要自殺?為什麼留下的是「再見」兩個字?代表什麼意義呢?
年輕時候讀這類劇本,問題很多,也很能夠提論點,可是多少有點「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味道。可是,等到年紀大了,有了人生經歷,再回頭去思考荒謬主義所要表達,卻已經沒有勇氣去給答案。
至於我的燈光設計作業?當然過關了,難道畢業是混假的嗎?

2010年5月25日 星期二

非關男女


上一篇有點太嚴肅,這次寫點輕鬆的。

時間:某天中飯過後的休息時間
地點:托兒所小班教室
「含含,我可不可以跟你玩?」小元問。
「不行。」含含毫不猶豫的回答。
「為什麼?」小元不死心。
「你剛剛弄到融融,沒有跟他對不起。」
融融是班上年紀最小的孩子,渾然不知自己突然成為事件的中心,話題的焦點。這時的他正拿著一台小汽車,一邊在地上滑著車跑,一邊「咻!咻!」的叫著。
小元聽了,立刻走跑到融融面前,對著融融說了聲:「對不起!」然後馬上回到含含身邊,再問了一次:「我可以和你一起玩了嗎?」
含含沒搭理,小元發揮耐心,一直一直的問,直到含含旁邊的小雲聽不下去,對著含含說:「含含!小元在跟你講話!」
含含頭也不抬,只說:「不行。」
「為什麼?」
「因為融融沒有回答『沒關係』。」老師規定道歉的時候,對方一定要回答「沒關係」來表示接受,否則大多數的孩子會隨便說聲對不起,虛應其事而已。
小元再次對著融融說:「對不起!」,可是融融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只顧著玩車,小元急了,大聲的對著融融說:「融融,你要說沒關係!」
融融看著大哥哥,全然接受指令的說:「沒關係。」
小元回過頭,對著含含大喊:「含含!融融說沒關係了!我可以跟你玩了嗎?」
「不行。」
「為什麼?他已經說了啊!」
「太小聲,我沒聽到。」
小元這次抓著融融的臉,對著融融說:「融融說沒關係,要大聲點!」
融融非常配合的大聲說了:「沒關係!」然後轉身去追跑了老遠的車子。
小元跑回含含身邊,「可以了嗎?我可以和你玩了嗎?」
終於,含含回答:「可以了!」
在一旁收拾教具的老師,也是我的二姊,從頭到尾一直憋著氣,不敢笑出來。
當二姊轉述這段插曲時,她的第一句話是:以後誰當含含的男朋友,會非常辛苦。

這幾個不滿四歲的孩子的童言童語,當然不含男女情慾,可是依舊可以具體而微的看出男女間的關係互動,一進一退,一強一弱,一攻一守。
有人把男女關係比喻成一場探戈,有人跳的盪氣迴腸,有人技術性強,卻缺乏感情,當然也有人自己樂在其中,可是卻苦了同伴。
有人將男女關係比喻成一場戰爭,不是有句話”All’s fair in love and war”嗎?有人戰略性強,有人後給補充足,有人攻守俱佳,更有人喜歡攻城掠地;另一方面,也不乏有人出師未捷身先死,有人搞不清處狀況,誤中流彈,提早打包回家,當然也有人還沒開戰就先準備白旗,繳械投降。
是選擇跳舞,還是喜愛打仗,就看個人對人生的態度與期許。各位,你是屬於哪一種的?

2010年5月21日 星期五

公園

在我家附近有個三角公園,和其他公園沒什麼兩樣,有幾棵供遮蔭的大樹,一座有點破又有些髒的涼亭,給小孩子玩的溜滑梯、盪鞦韆,一塊用鐵欄杆圍住,充作直排輪的練習場地,另外就是幾座木頭長椅。
天氣好的時候,像今天這樣的太陽天,總會看到幾位老人家坐在長椅上聊天,想是一起緬懷過去的豐功偉業,或是對現狀發表高見,尤其在選舉時期,更是你來我往,一陣唇槍舌戰,夾雜「國民黨應該...」,或是「民進黨那個xxx...」,激動起來,站起身來比手畫腳,全然忘了平時沒手杖可使不上力的。
但是如果你仔細瞧,離長椅稍微遠一點的地方,還有幾位老人家,安靜的坐在輪椅上。
每天早上,差不多的時間到了,外籍幫傭們就會推著輪椅,從不同的方向來到公園,一見到彼此,一邊揮手,一邊大聲的打著招呼,固定好輪椅後,就自顧自的聊了起來。
其中一個留著長髮,不知講了什麼笑話,其他的幾位聽了只不住的笑,還彼此互相推擠。另一個剪著短髮的,則是秀著腳上新買的涼鞋,其他人湊著看,神色中掩不住的羨慕。
那些老人家呢?
幾乎一動也不動的坐著。
一顆球滾到輪椅前,老人家的右腿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要將球踢回去,可是那右腿只是一再的抽搐,唯一有動靜的只是腳下的那塊踏板,因為這些許的震動而嘎嘎的響。終於長髮的傭人注意到滾來的球,離開同伴們,輕鬆的將球踢回給玩球的孩子,然後露出大大的笑容,說了聲帶有腔調的「不客氣!」
老人家的腿不再抽搐。
若從遠處看也像聚在一起的老人家們,老實說,瞧不出性別,而年齡多少已沒有太大意義。戴著帽子的是男生,女的則剪著簡單的短髮,穿著都是沒有剪裁可言的襯衫、褲子,反正還蓋著一條小被子,穿什麼也都看不出來。
這些老人家們,從前也許是受人尊敬的老師,也許是外商公司的高階主管,也許是殺進殺出的操盤高手,也許...
所有的也許都是屬於過去。
他們曾經是生活中的主角,但是,說殘忍一點,如今卻是跑龍套的登台獻藝。
他們曾經是生活中的主角,可是,說殘忍一點,「時間」已悄悄的替他們換了戲碼,如今演的是默劇。
從前對老年的描述,是一對老伴們攜手扶持,孫子們在一旁跳躍著,共同走向依舊燦爛的黃昏。
現在呢?推著輪椅的,或許是幾個月前才從仲介資料中挑選出來的瑪麗亞。
未來又會是個什麼畫面呢?

2010年5月18日 星期二

小時候身體不好,三天兩頭看醫生上診所,發燒、流鼻水、扁條腺發炎,凡是小孩子該生的疾病,該有的癥狀,我全得過。前些時候,阿姨還開玩笑的說:「你小時候一天到晚生病,又不肯好好吃藥,你媽恨不得掐死你,丟進河裡餵魚去。」我回頭看看媽,她只是眼睛帶著笑,沒反駁。
既然身體欠佳,當然待在房間裡的時間多,沒事幹,就只能翻翻家裡幾本書,所以在我們家人的印象裡,我是個愛讀書的人,可是從來也沒人問問我到底念進了多少。
不過,我是真愛書,喜歡它的觸感,氣味,那種感官式的特別,讓我在開啟第一頁之前,就已經開心。若你在小時候問我長大想要做什麼,我的回答會是書店店員。想想看,多好啊!不但天天與書為伍,還有看不完的書,只要偶而回答逛書店的人一些問題,收收錢,將書本包起來,然後遞給客人,不就成了?
那個時候年紀小,幼稚,不懂得店員是計時的低薪階級,而且這樣混水摸魚依然是會被炒魷魚的。
我生平拿到的第一件生日禮物也是書。
小時候家裡情況差,兄弟姊妹多,所以從來不時興過生日,可是有一年,一本書就這麼遞到我前面。
當時的情景我已經不太記得,我想應該是小學一年級吧!八月的晚上,外面應該留有一些炎夏的餘溫,可我們住的是老房子,陰陰暗暗的角落裡,早已經透出了清涼。哥哥姊姊們應該還在外邊玩耍,爸媽在聊天,不一會兒,而我就被叫進客廳。
爸爸坐在沙發上,半邊臉掩在黑暗中。他前傾的將桌上的書本拿起,座墊咿咿啊啊的響。
「來,拿去吧!」
我傻了,這是什麼?
在一旁的媽媽接著說:「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我看著書,看著媽媽,彷彿聽不懂似的,然後再望向爸爸。
爸爸臉上只帶著一抹淺淺的笑,似乎比我還清楚我心裡的震盪。「中國偉人傳記」封面上寫著。
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輕輕的說聲:「謝謝!」然後走出客廳,紗門碰的一聲在我後面關上,我坐在院子裡的小臺階,等著哥哥姊姊回來好獻寶。
大家看著我手裡拿的東西,嘴裡沒多說,可是我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哇!是書ㄟ!」
「是爸爸買的。」
「為什麼她可以拿到?為什麼我沒有?」
「給你,你會看嗎?」
「你看,我就說爸爸對她最好!」
是啊!我是很得意,誰叫我愛看書呢?

2010年5月17日 星期一

捷運隨筆



今天上醫院。
因為路途遠,捷運是唯一方便的交通工具,一年坐兩次,其他搭乘的機會不多,也只對一條路線熟。
進了車廂,通常有位子坐的機會極少,喜歡靠著車門對面的地方,看著外面的景色變化,尤其喜歡從車廂出地底的那一剎那,若是有陽光更佳,有一種突圍的錯覺。
每次坐捷運,都會有人喜歡站在車門口,任由人來人往推擠,不為所動。每次坐捷運,都會有小姐不顧全車的眼光,拿起化妝包,自顧自的化妝補口紅,臨了還會對著鏡子來個回眸一笑。看報紙,看書,睡覺,打電話,打電動,在人擠人的車廂裡,各自尋找自己的「自在」
在車上,一個阿公抱著個女娃,女娃個子小站在位子上,阿公一手剛好環抱著,兩人臉頰相貼,一路上低低私語。那也是一種「自在」,只有在面對孩子的時候,才會如此的開放自己,在身體上,在心靈上。年紀愈大,規矩懂得愈多,與其他人之間的距離也就愈大。並不是刻意保持,只是怕拿捏不準。說實在的,書上教的是大規矩,每一個人自己都有喜好憎惡,不知不覺中形成了自己的小規矩,這些大的、小的規矩就形成了無形的界線,怕踏到別人的,惹得一頭罵,也不想別人跨越城池,攪拌自己的春水。於是想說的話,不敢說;該做的事,等遲了,才後悔。
只有在孩子面前,尤其對方是自己孫子、孫女,可以暫時的毫無顧忌,又親又抱,又疼又憐,在他們還沒長大之前。

2010年5月12日 星期三

媽媽的屈臣氏

上面寫著「屈臣氏大藥房」,不是我們隨處可見的屈臣氏,這間已被列為古蹟的建築物位於迪化街。
距離拍這張照片已經有一陣子了,應該是去年年底的事。那天是難得的好天氣,和媽媽約了在捷運站前見面。我比預定時間早了幾分鐘,不久就看到媽媽氣喘吁吁的走來。
「告訴你一件事,我剛剛跟多多說要去屈臣氏,他還以為我是去轉角那家,還叫我帶一條衛生紙回來呢!」
媽媽的臉上帶著笑,還有好久不見的興奮。
不是轉角的屈臣氏,是外公在世時營生的藥局,是媽媽心中父親的象徵,以及所有年輕回憶的總和。
我牽著媽媽的手臂,歲月偷走了她的筋肉,極細的臂骨外是鬆軟的皮膚,握起來清涼,直想讓人能搓揉發熱。低頭看她,心裡忍不住對自己說,「幸好眼睛內的精神仍在。」
到了台北車站,改搭計程車前往。一路上媽媽一邊抓著我的手,一邊看著車窗外頭,對我解說著:
「啊!是走往圓環的方向喔!圓環真的變好多,自從拆了舊的之後,生意再也沒好過。我們小時候晚上都會散步來這兒吃冰。原來還這麼遠啊!以前都不覺得。」
「那裏那裏!往那個方向就是太原路,我們以前在那兒住過,後來搬到赤峰街,最後又搬回來。」
媽媽的手一指,似乎就企望我能夠看到和她一樣的過去。雖然我生在台北,卻對台北的街道毫不熟悉,對台北過往的繁華更是所知無幾,我只能透過媽媽的眼,來試圖窺探在我出生之前的歷練與風采。
我看著媽媽的臉,想起她告訴我的一個故事。
「我小的時候,阿公,就是我爸爸,想替我們在太原路開一家店,好像是賣棒秤的吧?我不太記得,那個時候太小了。樓下是店面,我們就住在樓上,店就交給我的阿公管。沒想到才開張,那邊的大太太知道了,就找人來砸店。我們嚇死了,幾個流氓樣的人一進來就掀桌子,砸東西,劈哩啪啦的破的破,碎的碎,我們家的一個工人抱著我就往樓上跑。」
「後來呢?」
「後來?我們家的工人就想辦法把他們擋在店門口。生意做不成,之後我們就搬家了。」
應該是六十年前的事了,媽媽說起來仍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我也一直忘不了媽媽說「嚇死了!」時的語氣。
到了迪化街,媽媽和我就站在店前方的對面街口,差不多就是照片拍攝位置。雖說是列為古蹟,可是不知為何做了整修,整個門面乾乾淨淨,毫無歲月的痕跡。是老舊社區的拉皮工程?最近挺流行的話題。不過,不想語帶詆毀,就像是化了濃妝的女人,企圖遮掩歲月的痕跡,美麗是有的,但是就是多了不真實,沒辦法真心讚美。
媽媽就站在對街口,指指點點,就是不肯接近。
「對對,就是『屈臣氏大藥房』這幾個字。我就記得這幾個字,從以前長得就是這個樣子。那是那個和阿公一起做生意的英國人留下來給他的,因為他做事認真可靠,所以英國人走的時候就把這名字留給他了。」
我忍不住了。
「媽,阿公的大老婆兇不兇啊?」
「兇喔!我們都不敢惹她。」
「可是你們從來都沒碰過她?」
「沒有。」
「她知道阿公在外面有二房,還生了一堆子孩子,可是你們從來沒見過面?」
「沒有。」
選擇性記憶。
媽媽的好朋友李阿姨曾經告訴我一個故事。她說以前有一次阿公忘了給生活費,可是家裡需要用錢,怎麼辦?結果阿媽就派媽媽到大房那裡去找阿公,錢是拿回來了,媽媽卻絕口不提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氣的發抖,掉淚。
選擇性記憶,讓一個孩子,一個女人日子過的平順一點。
那天媽媽要我多拍幾張像,不是照自己,覺得自己老了,不好看,是照那幾個字「屈臣氏大藥房」,嘴裡直說:「和以前一樣的。都沒變。」
我們找回家的公車站,路上,媽媽指著一整排的建築物,告訴我以前這裡都是田地,她和她的三姊會走路去找阿公,陪阿公去圓山做運動。
看見以前念的蓬萊國小,會再說一次當年媽媽考上中山女中,阿公請學校校長、老師吃飯。
我牽著媽媽的手,一起走過記憶。

後來,聽說幾位阿姨們知道我們去了趟迪化街,也照了相,每個人都非常興奮,直要媽媽多洗幾張給他們。
至於我的姊妹們知道了這件事,都會狐疑的看著我,問說:「你為什麼想到要帶媽媽去迪化街?」
我笑笑,不多做解釋。
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2010年5月10日 星期一

今天沒雨,難得。
帶著相機走走,晃到了國父紀念館,仁愛路上車水馬龍,但是在這人行道上卻是清淡許多。
這椅子想是給走累的人休息用的,但是在這熙來攘往的城市裡,或許大家都沒得空閒來這兒坐坐,這會兒,下過雨了,椅子濕的,想必更不討人喜。
這照片沒照好,我承認我不是個攝影家,連個初學都談不上。這椅子在這畫面裡嫌大了點,這顏色也白的有點虛假,像是特意討好人似的,心想,白色多上些顯得乾淨,或許就有人來坐,或許就可以放下腳步,聊聊天什麼的,可是在這城市裡?不容易啊!


平時國父紀念館內做運動的人可多的,各成聚落,服裝道具一應俱全,這邊數著拍子,那裏的音樂不得閒的跑到這角落來,樹蔭下,走廊上,銅像邊,水池旁,這景象像是個迎春賀年圖,飽滿熱鬧的令人目不暇給。今兒個陰天,人似乎少了些,雖然仔細看看,各聚落也全齊了,可能配合這灰濛濛的天,一切都顯得黯淡點。不過轉頭瞧,正門口處卻聚集了不少的旅行團,綠的、白的、藍的,各色小旗幟揮舞,招呼著各自的團體。不管天氣如何,這行程還是得走,排定的沒得改。當然這許多團體更沒時間坐坐這可憐的白色椅子上,不行,得趕著呢!